没啥劫渡,俩仨道友
白发松龄蒲团卧,枕上长栖梦里貘
||历山焚酒书人||写罢诗文命便休 ||
石榴的颜色即是死亡
隐形多年李贺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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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百】【现代】千铃深响 幕落

又市是古董店小老板




让开!又市要发大招了!




有番外,我说了我要歌颂阿银!




我爱的CP终于在架空里在一起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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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落




百介站在街口,左手提袋的重量和夏日的阳光让他有点眩晕。他又扫了一眼右手拿着的纸条,上面有一条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纸条被汗水浸渍地皱巴巴的,原本虬劲的字也显得毫无生机。那自然不是百介的字,他的字实际上并非真的不好看,只是偏于秀气,有些字颇有女书的感觉,这点被不少教过他的老师指出来过。“嘿,我还以为是个大方文静的小姑娘呢。”字如其人这句话被很多人奉为真理,似乎一个人内在的骨格气质会从方方面面透漏出来,而且会跟人的外貌有着奇妙的联系。百介作为这句话的受害者,十分唾弃。但是百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性子里那种优柔寡断黏黏糊糊的方面,确实像个患得患失的女子。可能是与自幼的经历有关,他为自己开脱,活在惶惶不安随时可能失去一切的阴影里,想着有哥哥可以依靠,所以一边不安着一边又无比信赖着。自我开脱不过是像是那个抓着一根树枝悬在悬崖上的人,下面有狼,上面有虎,手中的树枝快要被老鼠咬断了,然而还是贪恋地去品尝叶尖上的一滴蜂蜜。




努力让自己过得舒服,无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理上。这是人的本能啊。




 




字条是从一个书店老板手里得到的。书店的名字很独特,叫做狸书店。是某个秋日,又市带着百介去的,据又市说之所以叫这名是因为老板做生意很狡猾,跟狸猫似的。然则书店老板是个笑起来很和蔼的小老头,待人热情亲切,跟又市似乎很熟,又似乎两者之间有什么生意来往。百介没有问,又市也没有解释。这似乎是他俩的相处模式,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不好。什么也不多说什么也不多问,于是导致了原本很多一早便能明了的东西,非要拖到最后才能揭晓。




百介之所以会被逼到去找一个书店老板打听地址,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在学校里又市究竟有什么熟人,再者,现在假期,学校里也没人。他原本以为老板会不记得他,熟料他一推开门,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立马笑脸相迎,热情招呼,还往他手里塞了杯凉茶。百介几乎是结巴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想要御行又市的联系方式。为此他还结结巴巴地编了个理由,又市有东西落他这里了,他想还回去所以……说完理由时,百介为自己拙劣地表演,绝望地喝了口凉茶,他觉得老板一定会警惕地拒绝他,万万没想到老板笑眯眯地竟立马答应了。他利索地从柜台后面找出纸笔,落笔生风地唰唰写下了一串地址和号码,嘴上还不闲着,阿又的东西可不会轻易给人。打他带你来我这小书店,我就知道你俩关系一定很好,不过他这人有些怪脾气,看看,连自家地址都不告诉朋友,真是的。拿好,小伙子,有空再来我这里逛逛啊。




百介冷汗涟涟地道了谢,连纸条看都没看一眼,接过来就放进衣袋,才勉强镇定地离开了狸书店。




 




百介躲到一片树荫下,街上没有一个人,可能是酷热导致的。也可能本来这就是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百介将纸条揣进口袋里,眼神茫然地盯着地上的光斑。纸条上的地址他烂熟于心,一路走来,数着门牌号,似乎前面再走个一百米右转便是。




江户一白斋。百介心里默默念到这个名字。眼见字条上的地址就要化为实物,他有些心虚地想逃。然而在拿到纸条一周后,也就是从敦煌归来后的第十天,他才鼓足勇气按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接着梦游一般的与电话那端的人商量好了拜访时间,挂断电话后百介再想回忆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一个时间。现在百介真恨自己的那个电话,打什么电话啊,直接过来,敲门,送上礼物,表白,闪人。我像一阵风,刮完我就走。要是人不在就更好了,留一张表白明信片塞在信箱里,东西放门口,然后回家缩在空调屋里裹着被子战战兢兢地等一个死亡判决书般的电话。




而现在,你看看,百介你自己作的什么孽。烈日下汗流浃背的来告白,断了自己的退路,傻瓜百介,傻瓜。




他暗暗骂着自己,还剩一百米,有什么好怕的。勇敢些,你家往上数三代还是武士呢,好歹有点武士之后的样子啊。




就这么一边骂一边鼓励自己,百介挪到了路口,路右拐过来,便成上坡,直直通往前面的小山,山上似乎有神社。因为看见了鸟居的朱红一角从浓密的树林里露了出来。而一白斋竟是这路上唯一一家住户。大概是前店后宅的建筑,旧式风格,把时间凝固在了江户时代,作为大河剧的取景都没问题。牌匾黑底金字墨汁淋漓地写着:一白斋。不知是哪位大家的手笔,看起来饱经沧桑,气势万千。百介镇定了一下,走过去推开了擦的干干净净的玻璃门,“叮铃”一声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提醒店主来了客人。




百介诧异地站在门口,不敢随意乱动。四面随意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从中国的瓷瓶到日本的妆奁,从西洋的长剑到非洲的牛头骨,象牙扇,玛瑙珠串,琉璃吊坠等等零碎的物件则是分门别类的一盒子一盒子盛着,与各种生长茂盛的绿色植物摆在博古架上,凌乱又有序。乍看之下,仿佛时空混乱,人辨不清身在何时何处。暖黄色的灯照着,屋中的东西都泛着细碎的光泽,似乎有无数异物在眨着眼睛,整个空间充斥着异样混沌的美感。然而最让百介目瞪口呆的是对面的两个靠墙而立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书籍。书墙中间有一道小门,挂着印有锦鲤花纹的布帘子,风吹过来,上面的锦鲤微微摆动。




百介想要喊一声有人吗,还没说出口,那群锦鲤忽然集体摆着尾巴游动起来——御行又市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百介像是被魇住了,怔怔地看着又市,说不出话也做不出动作,仿佛是这古董店里的一尊雕塑。又市跟最后一次见面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头发剃短了,稍微黑了点,瘦了点,但是精神还不错。穿着月白色的浴衣,用藏蓝色腰带系着,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莫名合适。又市像过去一样微笑着迎过来,坐这边,我给你准备好了酸梅汤。百介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转过一个被各类奇石和植物塞得满满当当的博古架,发觉后面另有一番天地,特地垫高有三十公分的台子上,铺着干净清爽的竹子凉席,舒适的坐垫。说不出名堂有着流水般纹理的木头四角矮桌上风雅的摆着茶具和插花,甚至还有白栀子刺绣茶席,陶瓶里是长得像微型荷叶的金钱草。临街窗子做成古雅的原型,又被放下一半的竹帘和摆在条案上的花花草草挡住了外界窥视的目光。靠墙一边的位置背后挂着书法,写着两行汉字,大概是草书,百介看不懂。书法下面摆着戗金小木柜,精致的小抽屉和柜门上描绘着大概是竹取物语的故事。柜顶上放着一只古董香炉,铜色的炉身上有大片大片不规则的金箔,看起来华美古典,似乎不是出自日本的手艺。百介猜这或许是主位,于是就坐在了对面。百介抬头看了眼,吊灯没有打开,但是灯泡边一圈铁艺流云的造型看起来很有意思,彩云逐月,是把灯泡比作月亮了吗?人工的自大狂妄。他回头看了眼才发觉背后是面刺绣屏风,很应季地石榴花肆意地开在白绢上,秾艳热烈,团团如火。这样说来,仿佛自己正坐在石榴花下,从屏风另一面看一定很奇妙。石榴屏风和那个奇石博古架恰好隔断了剩余两个方向的视线,只留出一角供人出入。可谓是这个公共空间中最私密的地方了。或许又市就是坐在这里与其他人谈生意,将店里这些东西买进卖出。




又市坐到另一侧,拎起茶壶倒了两杯酸梅汤,推了一杯给他。




尝尝,一白斋特制酸梅汤。很多客人有时会为了这杯酸梅汤而专程来拜访一白斋,而不是在电话里讨价还价。




百介捧着手里不知是不是名贵瓷器的茶盏,用茶盏喝酸梅汤可真是太奇怪了,他想。将信将疑地尝了口,果然和外面卖的不同。酸甜可口,不像那些用酸梅粉冲成的饮料,总带着股人工香精的味道。




里面……放了山楂吗?




你舌头真灵!又市一副万分惊讶的样子,不知是真是假,这么多人喝了都没尝出来,你是第一个说中的。




百介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似乎是点破了别人的什么秘密。




啊,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百介掩饰一般的将东西拿了出来,搁在了桌子上。




谢谢。又市颔首,我现在就拆开看没关系吧?他好奇的摸着盒子边缘,百介注意到他的手上有通红的勒痕。




没,没关系。请拆吧。




哎,可别笑我没礼貌呀,我可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百介你会送我什么呢。又市一边笑着一边打开了盒子,百介被他的话弄得心里又甜又酸涩。




噢……又市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发出长长的感慨声,他拿起那只驼铃,玩味地笑了。百介啊,百介……




又市颇有深意地念着百介的名字,像是下了咒般,百介变得惶惶不安起来。




很别致的礼物。我很喜欢。又市摸摸下巴,这礼物有什么含义吗?




嗯……百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尴尬地端起茶盏继续啜饮着。然而又市下一个问题让他更难以回答,




对了,你在电话里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当年说给我,是什么事?




百介猛地呛了口酸梅汤,剧烈的咳嗽起来,又市赶紧伸过手去拍他的后背。百介心里再次升起对自己的怨恨,以及对自己的怀疑,我真的说了有很重要的事?




待咳嗽平息,百介用手背抹去眼泪。太失礼了。实在是太失礼了。自己的告白之路为何如此坎坷?




看起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又市打趣道,递上张纸巾让他擦擦脸。“不过,我一看见这只铜铃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百介浑身僵住了,唯有心脏骤然狂跳起来,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来,又市忽然起身,抓住百介的手腕,温暖的体温,有力的禁锢。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百介跌跌撞撞地被拉着走,又市带他穿过锦鲤门帘,然后停下。门后是一片不小的日式庭院,院子里长着老树,浓浓绿荫遮住了阳光。一条小径穿庭而过,路两旁是叶形修长的花草。右边厢房是种的石榴,已经长出了青色的果实。左边厢房的窗下是绿竹和芭蕉,可以想象夜晚窗户上倒映的竹影,是如何风雅的景致。竹下石砌的小池里锦鲤跃动,一圈一圈的涟漪的散开令那些明媚的色彩更加绚丽,像是无意抖开一卷中国丝绸。正屋的门紧闭,似乎随时都会拉开,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隐士用凌厉的目光指责他们打扰了此地清静。这般古雅的庭院现在鲜少见到了,没想到帘子后竟是如此风景,不由不让百介很惊奇,然而让他更为惊奇的是那三间屋子的檐下挂着的各式各样的风铃,金的银的铜的,火烧琉璃的。新的旧的,华丽的朴素的。风吹过,数不清的风铃争先空后般地鸣唱起悠然清脆的铃声,宛如一场合唱,又像一场浩大的山洪席卷过百介的心,带来了一片混乱和茫然。




这里有九十九只风铃,你来之前刚挂好……又市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印象里又市这样子还是头次。我本来想弄一千只不重样的,但是时间太短,而且前一阵家里出了些事情,到你打电话说要来时,也才找到了九十九只。不过加上你送的这只,以一抵十的话,那么正好一千只。




直到现在,又市还是抓着他的手腕。百介不敢偏头看他,一直盯着那池子锦鲤,不发一语的听着。又市说完这些却也沉默了,两人谁都不出声,气氛暧昧紧张。直到风停了,风铃们全都安静下来,夏虫停止了鸣叫,树叶往这边生长,锦鲤浮上水面,似乎整个世界在看着他们。




对了,又市认输般先开了口,虽然刚才被呛到了,但是我还想问你,酸梅汤怎么样?




啊?百介完全糊涂了,奇怪的转过头去看又市,对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得他有些窘迫。




酸梅汤好喝吗?




好喝啊,很好喝,唔……消夏解暑。我从来没喝过这么棒的。百介被看的有些脸红,胡言乱语道,我想我以后都喝不到这么好的了。




不会的。又市笑了,一扫之前的犹豫神色,变得开朗,你留下来就能永远喝到了。




他一边说着,手下不自觉的使劲捏住百介的手腕,甚至感受到了骨头的硬度,强硬的有些让人害怕。一边又温柔地凑近了百介的脸庞,温热的呼吸拂过鬓角,姿态无限亲昵缠绵,百介没有躲,也不想躲,他突然变得懒洋洋起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要顾及,任凭一切随意发展,看他们究竟能走到哪一种万劫不复不可挽回的地步——




 




留下来吧,百介。




 




几乎气音的喃喃,带着尾音莫名的颤抖,带着急切、深沉、真诚,你永远不知表面多平静内里就有多沸腾滚烫的情感,齐齐冲进百介的耳中,顺着血液和空气,流进骨肉里,流进心里。




 




瞬间山明水秀,草绿花红,风清日朗,万物是那么安静又是那么嘈杂,发出各种窸窸窣窣地声响,时钟开始走针,风铃一声比一声地悠长,悠长到或许是苍穹的尽头吧。




你说什么呢。




百介终于笑了起来,露出了细碎的牙齿。




没有酸梅汤我也会留下来的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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