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劫渡,俩仨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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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山焚酒书人||写罢诗文命便休 ||
石榴的颜色即是死亡
隐形多年李贺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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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百】【现代】千铃深响 番外 说好不为儿女态

说好不为儿女态,你回首见我回首。———殊同

【然而依旧没写阿银。但你信我!信我!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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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不为儿女态

 

虽然说了一辈子都要留下,然而现实里百介却仍不能这样做,至少是肉体,可是心思就不好说了。短暂的停留,不过匆匆的三四日,像是水面上暂栖的白鸟。

百介走后,一白斋的生活仍然继续。又市打许多通电话,盘算计划着很多笔买卖,说许多的话,走许多的路。熬煮新的一锅酸梅汤,整理花花草草,给锦鲤喂点吃头。白昼做生意,夜晚好休息。

就算看起来又市无所影响的与往常无异,可日子毕竟不同以往了。又市每至闲暇时,特别是深夜,四下无人,唯有天心明月一轮,草间风声虫鸣,他便会顺理成章的想起百介。想他的话,他的笑,笑起来会整整齐齐露出来的牙齿;他走路的姿态,从认识到表白再到离去前的种种事情。一起喝的酒,吃的糕点,说过的故事。那时百介偏头看他的眼神,现下想起来全都是压抑着却仍然汹涌澎湃的倾慕。

屋檐下的一百只风铃并未全都收起来,百介挑了喜欢的三五只仍悬在檐下,风来风往,叮铃作响。铃一响,又市便觉得自己心神大乱,或者说神思恍惚。剩下的又捡了声音好听的几只带回了家,百介说要挂在自己屋里。

看见茶盏,想起他第一次捧着茶盏喝酸梅汤的神情。又市想,要不要去收套好看点名贵点的茶具来?想着想着,又觉得依百介的脾气肯定在知道了茶具的价值后,敬之慎之,绝不会随意再用了,那样还不如找人订制一套普通的用着舒心呢。看见被褥,便想起百介的睡姿,想起睡姿,便会想起从衣领里露出的那一截颈子,脊椎的骨节蒙着一张薄薄的皮,白皙又柔软,似乎动作大点就会破裂开,然而或者转动头颅或者颔首沉思,那骨节忽隐忽现,皮肤也未曾裂开挣破。

又市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便睡着了。被褥之间是否残存着那人的气息,也说不准。只觉得躺上去分外柔软。

其间又市做了个梦。梦境总是虚无荒诞的,场景支离破碎,剧情荒诞不经。

他披着白色的袍子,一直奔走,也不感觉累。他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但是执著地奔走着。似乎要这样一直到死。

他走过簌簌而落的樱树,花瓣宛若香雪,枝桠弯下似新月。他的步履带起一阵微小的风,扰乱了它们下落的轨迹和已然安歇在尘土上的落英,它们浮在袖口和肩膀,像飞蛾像牺牲者。又市听见有相熟的女声在壮丽若云霞的树冠上悄声指路,于是双脚便自动移向未知的方位,一路逐尘而去。路过青金山水画般的山林,藏着白鹿和玄狐。走过枯黄的荒野,芳草萋萋,秋虫无数。然后是一片茫茫雪原,又市却觉不到冷。他看见前面有一片汪洋蔚蓝的海,天空变成黛黑,瘦月如眉。海面上浮着一条路,笔直地指向海中的岛屿。又市看不见岛屿上有什么,但有谁在等他。于是他不由自主的奔跑起来,身边似乎有鸟儿被惊起,无数的翅影在眼角晃动,似乎是鹤又似乎是鸦。他跑到了那条海上之路,忽然停住,目力所及之处有人正背对着他。

那截白净甚至可以说纤细的脖颈,像是在骨架上蒙了一层白蛇皮,粼粼地反着月光。

又市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看着那人缓缓转过头来。身后的岛屿像是传说中的瀛洲蓬莱,浮在彩云香雾里,岛上山花烂漫,古木郁葱。上面的宫殿神社隐约可见,还有细细的欢歌笑语传来,一派乐土仙境大欢喜的样子。然而又市面前的百介却神色悲伤,眼神空洞。衣袍猎猎而起,像上下扇动的白鹤之翅。他似乎要张口说什么,而不等又市听清,万顷碧海之上陡然起风——一切如沙雕破碎,转瞬消逝。

又市猛然惊醒,睁眼才觉天光大亮。心里因为那个梦有些不快,又有些慌张。

他爬起身,算算日子,不过才离别了七天。七天啊,上帝已经创造完了世界,幽魂已经从黄泉重返人世。

又市一瞬间觉得痛苦地简直不想活了,想一个人简直想的要死,想立马将百介拖到面前来,使劲搂在怀里,搂的骨头咯咯响,搂的对方喘不上气,面色通红。然后故意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说,

老子想你了!你识相的给我老实点!

 

百介走了,阿银来了。

阿银喝着酸梅汤瞥了眼屋子,又瞥了眼院子,说,

你俩成了啊?

嗯。

啧啧。要怎么谢我?

我们还要谈谢?又市故作夸张,一脸惊奇,妹妹帮哥哥追嫂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阿银冷笑一声,少给我乱攀亲戚,咱们可是一点血缘都没有的。

你这话让老爹听了得多伤心,他老人家临走前不是再三嘱咐咱俩要互相扶持,就像亲生的一样。

哦,阿银把酸梅汤放下,像亲生的一样,让我帮忙追人是按亲生的看,到答谢了,就成外人了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臭阿又,要不是当时好奇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还能看上的人究竟啥样兼你跟我一起长在这个屋檐下将近二十年的浅薄情分上,我才不会替你去敦煌呢!快给我报销了旅费!

好好好!又市举手投降,不就是旅费嘛。回头给你打卡上。

不行,现在就转。阿银敲着桌子,眯起一双凤眼。

又市无奈的拿了手机,当面转钱。

阿银的手机没一会就发出了愉悦的一声响,钱到账了。她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喝了口酸梅汤,接着嘲讽道,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就看上你这个骗子了,喂,我说阿又你别真是骗人家感情的哟。

你胡说什么呢。又市不耐烦的瞪了一眼,我魅力大着呢。

真不要脸,阿银听得都偏过脸去不忍直视,不过你为什么会看上百介呢?真是奇怪啊,我没觉得他有什么能吸引你的地方。难道就因为人好?说实在,你这混账没心没肺自私自我的独一份,说有喜欢的人时真是让我吓得连手机都差点要扔了。难不成是一见钟情?也太不像你了。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又市故作神秘,一见钟情说不上,顶多是一见如故,再见顺眼,然后不知不觉嗯……呵呵。小姑娘,还是要去谈场恋爱才明白啊。

阿银被又市那副表情恶心到了,我现在想去找火把和汽油。还一见如故,阿又你文学水平显著提高啊,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怕我下次回家你就会倒背如流世界名著了。

真的是一见如故啊。一见如故啊。又市笑道,表情嬉笑着,眼神却相当认真,没骗你,第一回见他就觉得他眼熟的很……

哦?怎么,还是要来个前世有缘吗?

或许吧。真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熟得不行,于是就过去搭话了。又市自己倒了盏酸梅汤喝,阿银听他罕有的这般讲述两人之间的事,一时也不再挖苦嘲讽,只是手指画着杯沿静静地听下去。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见了却心里莫名想说:啊,终于又遇见你了。当时我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感觉一瞬间百感交集。奇怪,明明真的是从来没见过,连名字都没听过,就那么鬼使神差的认识了啊。

又市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更加神奇的是,你知道百介怎么说的吗?他也有类似的感觉,虽然不像我一见面那么强烈,只不过越相处越觉得仿佛结识了很久的样子。

也许真的是前缘未尽。又市说出了不像他的话。我是一向不信那些什么神鬼的,但唯有这回儿我是真有点信了。

阿银笑了起来,眉眼流出一种明艳的亮丽,说不准还真是这样呢,前缘未了,今生来续。啧啧,想到你还会有这么浪漫的想法。哈哈哈,我要是说给林藏他肯定不信是你想的!

爱信不信……对了,先别给林藏他们说这事儿啊。不过仁藏老大没关系,他这个老狐狸应该早看出来了。

嗯?为什么?怕了?

不怕。只是现在还不到宣扬出去的时候。

是没信心吗?

怎么会?我御行又市魅力大着呢,我看上的人能跑了吗?虽然最后肯定是我的人,但是也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啊。总之你别瞎嚷嚷。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不想他难堪。

呸,我是那种长舌妇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阿银佯怒道,既然这么心疼人,怎么还把人放回去?你还真能忍下心来去送别?

怎么不能?又不是生离死别,只不过短暂分开而已。又市心里发虚,面上却不改神色,无所谓道,再说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联系方便的很啊。

异地恋哟异地恋哟。阿银眯着眼甚是坏心的念叨着,我可没法想象你们俩在车站那副难舍难分的热恋小情侣样。想想都是精神伤害。

提到送别,又市想到了那天的场景,不由得表情变得很微妙。阿银被他这副样子膈应的受不了,端着酸梅汤找龙之介玩去了。只剩下又市一个在外人看来傻乎乎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

那天啊……

 

就送到这里吧。百介说道。

嗯。又市一边答应着一边又陪着走了几步。

我说,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没问题的。百介好笑的看着又市。

那好吧……

喂,阿又。

怎么了?

呃,没什么。

哦……又市点点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身旁喧哗骚动,人声鼎沸宛若狂风,而他们是这风暴之眼。

快来车了。又市抬头看提示牌。

嗯。百介低下头看地面。

我回了啊。

回去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写信也行吧?

当然可以。多写几封吧,我到时候给你回,寄学校里?又市低下头来。

学校里。百介昂起脖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车站广播说什么车还有几分就要到了,有人似乎迟了正在一边疾奔过去一边大声道歉。

哎,阿又。

嗯。

等会别回头。别婆婆妈妈的。

什么?

我是说,我们等会儿一起转身就走,都不回头怎么样?

为什么不回头?

我怕一回头我会忍不住就留下来了。百介语气大方坦诚的说道,然而实际上耳朵红了一片。我是个犹豫性子,你知道。

那好吧。我正好也不想回头呢。又市微笑道,我也怕我会一把把你再拉回来。

行……说定啦。百介歪歪脑袋,啊,车到了。说好的,不回头。

不回头。我走了,再见。

再见。

说完,两个人一起转身,背对对方,各自迈着步伐向自己的方向走去。他们都低着头,看着脚尖。又市数着步伐,一二三四五。百介咬了牙,掐着掌心,六七八九十。

忽然两个人又都停下了,没有商量和预谋,一起回了头。

又市以一种不自知的,温柔到哀怨的目光看着百介。他感觉很久以前,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或许真的是前生,也曾这般看着百介,看他来看他离去,然而这目光从未收到或者说是期望收到像今日这样同等深情凝望的回复,所以才会累积下种种遗憾不甘执念,任凭轮回和黄泉之水也不能消磨干净,生生纠缠到今世吧。

百介愣了愣,然后笑了,像是笑自己也像是在笑又市。

刚才不算!这次重来!百介喊道。

好!又市也回喊道,你再不走,可就真走不掉了!

是的,报站广播声声提醒,催人分别,催人离开,催人归去。

可我原本也没想走掉的!

百介边笑边跑,大声的,头也不回地喊道。

等我再来啊!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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